兮和

能力三流,骚话八段【私信及动态被屏,连载即将重开】

【收养三部曲‖樊歌】隔岸(中上)

改革春风吹满地,樊小少爷真争气。







牧歌艰难地消化着刚刚的消息。

咖啡馆内陈设高端大气上档次,对面喝咖啡的老管家也姿态优雅,但说出来的话,竟然是牧歌反反复复咀嚼也理解不了的。

“您……您说……要我……照顾樊伟?”

老管家放下咖啡杯,含蓄地点点头。

“心理医生说,少爷已经有了轻微PTSD,最好与亲厚的人一起生活。大宅的环境并不适合他现在的情况,您虽然只带过他一个月,但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您,所以希望牧先生能帮我这个忙,至于您在外租房的钱和少爷的花销,我们一力承担,除此之外,每个月还会额外给您一笔不菲的补贴。”

牧歌哽了半天,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我了”,最后再三加工,才微弱地推辞道:“我……我也只是个学生,现在上了高中,课业一忙也……顾不过来,要不您另请高明?樊伟应该还有别的亲人吧?”

老管家叹了口气:“少爷现在已经完全不和外界交流了,其他那些人……都挤破头想抢先生和夫人的遗产。”

牧歌犹豫了。

老管家又加了把火:“少爷也马上开学了,您只要在放学后陪陪他就可以。据我所知,您现在已经开始攒大学需要的费用了?”

照顾樊伟的酬劳,远远胜过他业余时间打的各种细碎小零工的所得。

牧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您不担心我照顾不好他?”

老管家笑了:“左导演经常在外夸奖自己有一个能干又聪明的养子,连那位挑剔的左小姐都被你照顾得很妥帖。”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把自己的本事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就这样入住了樊家在他学校附近安排的房子。房子是普通人家的规格,但收拾得很精致,牧歌左手行李包右手小屁孩,忐忑不安地登堂入室了。

半个月的相处中,樊伟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老管家信誓旦旦的承诺中一个巨大的漏洞——即使两方一天有效交流时间只有早中晚加起来那三个小时,也不能阻止他单方面加满只对他的“室友”有攻击力的言语暴击点。

半个月了,牧歌痛苦地把作文本捂在脸上,半个月了,樊伟从衣食住行到品行相貌,把他的头发丝都批得低到尘埃里。

他完全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对樊伟有什么积极影响,如果刻薄是PTSD的症状之一,那樊伟已经病入膏肓了。

第一天樊伟只是委婉地表示牧歌应该去新东方稍微学习一下,半个月后的今天,他一针见血地表明有牧歌这样一个室友才是上天给予他最大的磨难。

虽然管家爷爷给了他非常丰厚的薪水,但他真的不想与这个孩子再相处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他不可能放弃学业专门学着去伺候一个永不满足的少爷,该少爷也不太有会放下身段适应非豪华的生活。

老天爷,牧歌有气无力地感慨,那位强人所难的老管家真该看看樊伟第一次见到自己在这个房子里的卧室时那难以忍受的表情。

抱怨归抱怨,牧歌温柔和善的天性注定了他不能舍得让这个坏脾气的……孤苦无依的孩子一个人住在那空荡荡的别墅里,每天形单影只地强打精神去面对家里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

不论外表再怎么无动于衷,他也只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孩。

算了,牧歌拿掉脸上的作文本,摇着头把它塞进了书包里,他知道当孤儿是个什么滋味,何况樊伟本性并不坏,也许只是还不太适应新环境。

牧歌费劲吧啦地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拽出了一根名为“怜惜”的藤蔓,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本应该在明枪暗箭中磨炼得颇有智慧的樊伟,居然长了一双令人退避三舍的剪刀手,像是天生与牧歌的好性情作对的。

“你今天又迟了十二分钟。”

牧歌急急忙忙地放下书包,冲进卫生间洗手准备做饭:“抱歉抱歉,老师拖堂了,我这就给你做饭。”

樊伟脸上挂着嘲讽的神色:“原来牧‘老师’,拿了钱以后就是这么做事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牧歌习惯性无视了他的日常嘲讽,略带歉意地迈进厨房,边处理食材边说:“其实我有向你的管家提过,我下课时间有时候不确定,饿到你不太好,应该另找个负责家务的人……”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樊伟突然打断他。

牧歌没听清:“什么?”

樊伟一脚跨进从未涉足过的厨房:“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花心思,所以你根本不想照顾我。你就想着,每天辅导辅导我那没用的语文作业,跟我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把我随便打发了,是吗?”

牧歌震惊地看着他。

樊伟想阻止这样口无遮拦的自己,他知道这样说下去只能让一切变得更糟糕,但他控制不住,只能干脆地放任自己。

“每一次,每一次我跟你说你哪里做得不够好,你都根本不生气,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重视一下我心里的意见,不过我猜你打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我的想法,毕竟那些通通都不重要,对不对?”

牧歌说不出话来。

他要怎么回答呢,他确实以为樊伟只是被宠坏了,是在闹小孩脾气,所以干脆地把对付左左那一套方式搬到了樊伟身上——直截了当地认错认好,然后把那些不好听的话扔到九霄云外,等着对方心情自然而然地好起来。

事情随着樊伟突然爆发的情绪,渐渐开始往不可控制的地方脱缰而去。

他话锋一转,冷笑着说:“不过你不在意也是应该的,你从小就没有父母,被左家收养了当那个大小姐的跟班,所以你的作风跟我家那些一门心思只想拿钱的佣人差不多。现在更好,干脆连一顿饭都不愿意给我做了,嗯?”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像漏风的破哨子一样刺耳:“你还想什么呢?我跟那个左左在一个学校,她宣扬得整个年级都知道她有个好哥哥。你是不是就等着她长大成人,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跟她谈恋爱结婚,直接进左家的门一步登天?”

“樊伟!”

“我说得不对?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趋炎附势惯了,有点小钱就能跟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怪不得我一说话就躲得远远的,是怪我挡了你的路了是吗?!”

牧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既然那么招人厌,不如自动自发地躲远一点,让樊伟眼不见心不烦。

樊伟也不是这么想牧歌的,一个在自己发烧时,不顾第二天有课,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自己一夜,还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的人绝不可能这么不堪,但他一想到那些隐藏在尖刻言语下的想被人重视……或者说疼爱的信号,没有被对方感知到,他就无可避免得恶毒起来。

饭当然没有吃成,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下午老老实实地去上学,似乎并没有被这场青春期争执所影响。

下午放学,樊伟坐车路过一家花店。他让司机停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买一支漂亮的花,代替自己的笨嘴拙舌向牧歌道歉。

牧歌脾气那么好,应该不会在意他中午说的那些话吧?

樊伟踏进家门,攥在手里的花还没拿出来,就看到客厅地板上那个朴实的行李箱,他只在搬进来第一天才见过。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被拢在一个纱罩下面。听到声响的牧歌从厨房探出头,看一眼来人后又钻了回去。

“少爷。”

樊伟才发现自己的管家也在这里。

管家走过来帮他拿书包脱外套,樊伟一边配合一边问:“您怎么在这?”

管家一直在老宅,和其他信得过的人处理他父母的去世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分身乏术,只在周末会过来看他,检查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牧先生说,您似乎很不喜欢他,他觉得这样下去对您没有好处,所以他今天就离开,我得送送他。不过他说做完今天的事再走,我就在这等他一会。”

樊伟手里的花掉到了地上。

老管家看了一眼花瓣被摔开的残枝,没有说话。

牧歌出门的时候,樊伟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桌上的饭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管家已经下楼了,他担心樊伟饿坏了肚子,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去提醒他吃饭。

再讨厌自己,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把自己饿出毛病。

牧歌走到樊伟的房门前,门没关严实,有一条缝,还没来得及敲门,就看到樊伟手里握着一个相框,声音闷闷地对着它自言自语:“妈妈,我是不是真的很招人讨厌。”

相框里的照片牧歌见过,是樊伟父母在他两岁时抱着他拍的照片,是为数不多对他笑的时候。

屋里的樊伟没有察觉到门外的视线,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抽丝剥茧地探索一番,才终于明白他口出恶言的底气,只是盲目相信牧歌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左家明明大富大贵,牧歌却要委屈自己到一人身兼数职的地步。

他怨恨过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对他那么严厉,甚至直到离世也没有好好地陪伴过他,也不是没想过不再做他父母的孩子,他知道父母一定不会对自己的抗议坐视不理。原来那点他不屑一顾的血脉联系,才是所有纵容的承重梁。

他终于学会了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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